美国不容忽视的税收漏洞

　　未来几个月，唐纳德·特朗普总统及其国会盟友将试图修改国家税法，承诺为企业、上班族和退休人员减税。这些税法变动将涉及数万亿美元的资金。但有一部分美国人只关心一个问题：未来能抵扣多少州和地方税（SALT）？

　　特朗普在2017年推行的税改，为州和地方税抵扣设定了1万美元的额度上限，这对高税率州的富裕纳税人而言，无疑是沉重一击。许多人至今对此仍心存不满。特朗普去年在纽约长岛竞选时，也承认了这一政治现实，并承诺取消这一抵扣上限。但拿骚体育馆里的众多听众有所不知，他们的一些富邻，一直都在全额自由抵扣州和地方税。一个意外出现的税收漏洞（有人认为这根本算不上漏洞）每年让一小部分美国人获得了约200亿美元的税收优惠。这一情况足以让这些关于州和地方税的变通抵扣手段，在今年共和党面临的复杂政治与财政考量中，成为引人注目的关键因素。 

　　对这一抵扣上限的抵制始于2017年税改后的几个月。当时，康涅狄格州通过一项法律，部署了一项新策略，为某些企业恢复了无限制的州和地方税抵扣。截至目前，包括加州、新泽西州和纽约州在内的其他35个州均已跟进效仿。在特朗普第一任期行将结束之际，美国财政部暗示不会质疑该漏洞的合法性，此后，效仿的州数量激增。进步派的税收与经济政策研究所（ITEP）的高级研究员马修·加德纳（Matthew Gardner）指出：“这些变通方法简直就像一根魔杖，能让相关纳税人避开因州和地方税抵扣上限而增加的税负。”

　　不过，只有企业主在特定情形下，才能利用这种变通办法。依据其他规定，大企业已经可以无限制地抵扣州和地方税。但这个漏洞对最简单的个体经营者并不适用。例如，如果你作为个体经营者经营一家墨西哥卷饼摊，其盈亏会自动计入你的个人纳税申报表。和99%的民众一样，你最多只能抵扣1万美元的州和地方税。

　　但如果你与合伙人共同经营这家墨西哥卷饼摊，各州所谓的“直通实体税”政策允许商家在向所有者分配利润前，全额抵扣州和地方税。当你在个人纳税申报表上申报生意收入时，应税所得会比没有该漏洞时更低，从而可减少向联邦政府缴纳的税款。各州会对企业已代你缴纳的税款给予抵免，避免你遭受双重征税。

　　若符合条件，这种抵扣方式能带来可观收益，尤其在高税率州。对高税率州的富豪纳税人而言，从理论上讲，这能让他们的实际联邦税率降低3到4个百分点。加州和马里兰州是仅有的两个公布相关信息的州，数据显示，仅有1%的纳税人在使用此类变通办法。税收与经济政策研究所的加德纳直言：“这是一项极其不公平、不公正的税收减免。”

　　国会中的共和党人正考虑禁止这些变通手段，这是众议院预算委员会今年1月汇编的数百项增收或节支提议之一。他们急需这笔资金。据负责任联邦预算委员会（CRFB）估算，仅将2017年税法中明年即将到期的条款再延长10年，就会使国债增加4万亿至5万亿美元。而要兑现特朗普的部分其他减税承诺，诸如取消州和地方税抵扣上限、废除小费税和社会保障税以及降低企业税率等，还需额外耗费数万亿美元。

　　鉴于共和党在众议院和参议院仅占微弱多数，通过任何法案的关键，都在于一系列错综复杂的权衡妥协。很少有人相信特朗普能兑现取消州和地方税抵扣上限的承诺，但普华永道会计师事务所（Pricewaterhouse Coopers LLP）全国税务办公室的联合负责人罗希特·库马尔（Rohit Kumar）表示，提高抵扣上限被视作“一项显而易见、不容协商的必要举措”。否则，来自纽约等地的众议院共和党关键人物，誓言将投反对票。库马尔说：“所以，问题就在于，是否有办法在个人州和地方税抵扣的范围内为提高抵扣上限筹措资金。”

　　虽说对税法的每次调整，都会造就赢家和输家，但州和地方税抵扣政策的变动，影响尤为重大。负责任联邦预算委员会预计，将单身人士的州和地方税抵扣上限提至1.5万美元，已婚夫妇提至3万美元，10年内将导致5300亿美元的税收损失。

　　堵住州和地方税抵扣上限的变通漏洞，有望弥补部分损失，预估能增加1800亿美元税收。但企业说客已对此表示抗议，认为此举不公。S型企业协会（S Corporation Association）主席布莱恩·里尔登（Brian Reardon）表示：“我们当下力图消除那种认为存在某种直通漏洞的观念。”他的会员企业是依据所谓的“S型企业”规则报税的私营企业，十分依赖这些变通办法。而它们的竞争对手“C型企业”（传统企业）长期以来都能依据自身规则抵扣州和地方税。里尔登指出，禁止这些变通办法意味着，“如果我在社区经营一家五金店，我不能抵扣州和地方税，但家得宝（Home Depot）却可以，这太不公平”。

　　提高州和地方税抵扣上限将导致数千亿美元的税收损失

　　华盛顿的部分人士已关注到这一情况。目前正在研讨的另一项增收举措，是将州和地方税抵扣上限的适用范围，扩大至大型企业和其他C型企业。负责任联邦预算委员会预计，这一举措有望额外增加2100亿美元税收。

　　尽管特朗普去年信誓旦旦，但设定州和地方税抵扣上限，对其党内保守派颇具吸引力。这些保守派认为，无限制的抵扣政策，实则是对高税率州的补贴。而且，个人州和地方税抵扣上限，对富裕专业人士冲击最大，而这一群体投票给民主党的比例颇高。然而，州和地方税抵扣限制覆盖的企业越多，卷入这场纷争的说客就越多。共和党若推行此举，无异于对那些因2017年税法而获利颇丰的关键共和党选区加税。并且，这一举措也无法重现最初州和地方税抵扣上限所产生的效果，当初的上限曾促使纳税人从纽约和加州等高税率州迁离。

　　企业很少能通过搬迁获得同样的税收优惠，因为州税依据销售来源地征收，而非企业总部或员工所在地。会计公司CBIZ Inc．的董事总经理约翰·邦克（John Bonk）表示：“无论怎样，都得缴税。很难说‘我们不向纽约客户发货’。”

　　解决这些争议并拟定方案，可能需要数月时间。若今年年底前毫无作为，2017年税法的大部分内容将失效，个人税率将重回特朗普执政前的水平。共和党人决意避免这种情况发生。但对那些急切希望不再为特朗普打击富裕蓝州的举措买单的人而言，也有个好消息：2026年所有人都能无限制地抵扣州和地方税。